徐警官與歹徒的晚餐

作者 alinggo on .

「太燙了!」搖頭說完,緊抿著唇,牧的眼角泛起淚光,地點在花蓮市民國路上的某某小吃店。不想好好吃飯的時候,牧有一千個理由不吃飯。看來今天又是不容易吃的一頓晚餐。不過,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,媽媽不是一天造成的。
 
 
 

 

 

「好,看我來修理它!」說完,媽媽用湯匙攪拌著飯,一邊發出「短兵相接」的配樂聲響,五歲的牧完全停止流淚的神色,整個人由晦暗而清亮起來。

 

「『徐警官』,」媽媽跟牧使了個眼色,眼睛神秘地左右觀看後,壓低聲音不讓隔桌的人聽見,媽媽用氣聲對著牧說:
「『徐警官』,快,把桌上我的左前方位置,那個『方方正正,白色薄薄』的東西,拿給我。

「哈哈哈!」他笑了,牧把桌上的面紙交給媽媽。

牧很機靈的配合演出,就像他跟媽媽早就是這麼有默契演出過多次了一般。倆人看起來就像是微服出巡的皇帝與大臣。牧摩拳擦掌,顯得相當興奮。
 

  

 

擦完剛剛牧眼角的淚痕,媽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手上的面紙,繼續用氣聲,問道,

「這個擦好了,可不可以『放回去』?老師說過,要『物歸原處』。」

 

牧的眼睛笑了起來,笑起來的時候圓滾滾的,傳遞著可以迷死人的電流。五歲的他還沒完全會過意,只是略顯震撼,一副「還不知道怎麼回答作怪老媽」的樣子,臉上掛著的,是一種「一半」的表情。笑一半,迷惑一半,開心一半,期待一半。

 

坐在牧對面的絜,怕是已經摸清楚了老媽的詭計,不僅對整個情勢了然於心,且悄悄移動身子,踢踢對座的老媽的腳,對媽說:

 

「不要搞笑!」說時,她的眼睛掃過四周,又想笑,又覺得不好意思。

 

「『徐警官』,」一邊不小心餵了牧一口飯。媽繼續演下去,「『徐警官』,叫你身邊的『歹徒』,把她眼前那種『方方正正,薄薄的白色物體』,再拿一張給我。」

 

此時三個人已經笑做一團堆。聽到媽媽叫姊姊「歹徒」,「徐警官」整個人顯得又歡喜又激動。而絜聽到媽這次叫自己「歹徒」,實在想否認,但她知道阻止不了老媽,且越來越覺得媽實在是很扯,另一方面卻又憋不住,也跟著弟弟笑出聲來。七歲的她已經到了很在乎社會眼光的年紀,一直主動當起小吃店的「風紀股長」,不斷小聲地示意,叫媽不要再演下去了。但同時,她還是老實乖乖地將眼前的面紙遞給媽。

 

又餵了牧一口飯,媽媽分別擦了三個人笑到流下來的眼淚,再次,媽又耍寶地說,

 

 

「這個擦好了,『可不可以放回去?老師不是在學校有說過,要物歸原處』」?

 

「不行啦!」這次,五歲的牧跟七歲的絜異口同聲,牧更是積極地解釋起來:「擦過之後,面紙就叫作『垃圾』了。」

絜還是充滿正義,雖覺這種「遊戲」說實在也挺好玩,但她還是決定要老媽「改邪歸正」,於是,她站了起來,大聲地要媽媽別鬧了。她的童音高亢,幾乎要壓過小吃店裡頭的人聲嗡嗡。「歹徒」說:

 

「媽......!」

 

聽到「歹徒」這麼大聲地叫了一聲媽,媽趕緊壓低聲音,大力使眼色,用氣音與眼色,對「歹徒」說:

 

「現在我們人在外面,『不要輕易洩漏我們的身份!』」

 

聽到「洩漏身份」四個字,『徐警官』、『歹徒』跟媽媽,抱著肚子,捲著身子,笑成了三隻像是已經被煮熟的蝦子。兩個孩子覺得這個媽媽滑稽極了。牧大口嚼飯,顯得相當過癮。不管媽送上幾口,他都快樂的忘了飯還燙不燙。

 

「這位媽媽,你真的好有趣喔,你們家的小孩一定每天都很快樂,也很愛吃飯!」

 

抬起頭,媽恢復「原型」,坐正。一個約末高中年紀的年輕女孩走到這位媽媽身邊,媽媽發現這女孩不是別人,而是櫃臺小姐。於是,媽媽只是禮貌地回以微笑。恍然間,她覺得自己還需要一點時間才能辨識這個女孩的話。乍聽起來,這話確實可能有兩種意思。媽媽再次端詳這個高中女孩像是有點羨慕的眼光,女孩不像是來諷刺他們的笑聲朗朗。絜也在閱讀這位姊姊的意思,也覺得放下了心。不過,牧一直抱著肚子笑個不停,甚至快樂地在媽媽身上滾來滾去。

此時,一大碗飯,「徐警官」的已經吃到見了底。